凹三:jyunchungcy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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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利落】。干闼婆城

是刀哦。

时间段前接【嚼梅吟】,大概是【自鸣钟】那時候,中段才有些重疊的情节没写进去,

有BUG是我。这篇依然是莫名其妙,自己看了都不好意思哈哈哈

 

感恩国庆长假,各个胡汉三都回来了,想念你们。

谁说小四御诗烂,这首就很带感,好难表达我的感觉。



九州清晏。乐安和。



令贵妃拉着永璐的小手,母子站在一排大小花色各异的盆缸前,表情十分尴尬。


" 来,永璐,这是皇阿玛让人特地从库房寻出来的,你看喜欢哪个皇阿玛都给你 ! "

皇帝两手交叉胸前,得意洋洋。



这些浅盆大缸花色虽都不同,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,就是华丽璀璨夺目,把看的人闪瞎为最高目标。



令贵妃这数十年来跟在皇帝身边,也算是见识不少奇珍异宝,她扫了一眼。



掐丝珐琅鹿鹤鱼藻纹缸、珐琅彩描金花草纹象耳纹缸、铜胎画珐琅图镶铜鎏金錾花卉纹三足盘、十八罗汉六方番莲缠枝缸......花花绿绿,铜鎏描金。



永璐咬着手指,抬头看了一眼额娘。



令贵妃没好气地说。


" 皇上,永璐只是要养个鱼...... "



今天皇帝带着令贵妃跟昭华永璐四个搭船至万方安和,又乘轿到了月地云居上香祭拜观音普萨。后来还说要去圆明园后湖的坦坦荡荡看金鱼,俩孩子对那些拜佛当然毫无兴趣,听说可以看金鱼,马上从乳母怀里醒过来,嚷着要看。


天气还冷,户外的金鱼池金鱼都躲在鱼窝里不见人,皇帝便带着孩子过了碧澜桥,到杏花春馆看盆养的金鱼。



永璐看那些金鱼活蹦乱跳色彩绚烂,便吵着要。皇帝便遣太监去捞。永璐还说一只不够,要五只。不像永璐男孩子贪玩,昭华一看那些喂鱼的红虫状什可怕,吓得大哭。令贵妃抱着孩子直哄。昭华哭累,回了九州清晏便让乳母抱去睡了。


皇帝扶着那华美异常的大缸说。


" 朕知道啊,养金鱼最好就是盆养,妳看,这些多好啊,有皇家气派又具功能性,啧啧,再适合不过了。"


皇帝又兴冲冲把永璐拉过来推荐,


" 永璐,你看啊,皇阿玛最喜欢这个斗彩鱼藻掐丝珐琅双螭龙耳缸......这个漂亮大气,这可是皇阿玛亲自监工,让造办处做出来的,好看吧......"



永璐点点头,他最爱学他父亲,皇阿玛说的都对都好看。



令贵妃翻了个白眼,这品味真是没救了。她接过小全子手里捧着的金鱼小缸,在皇帝对着儿子滔滔不绝的时候,哗啦啦地就把金鱼倒了进去。



皇帝哎了一声,擦擦溅到脸上的水珠子就骂。


" 哎妳 ! "



皇帝还没说完,令贵妃就指着盆底说。



" 皇上,要真用这个养,花成这样你看得见鱼在哪儿吗 ? "


" 何况养久了这缸壁生苔,还气派得起来啊 ? "




皇帝伸长脖子瞄了一眼底部缠枝花卉间错鱼藻图,里头五尾金鱼游在里头真的看不出来......嗯,是看不太清楚......哎不对,这是在质疑朕的品味啊。


他瞪了一眼令贵妃,


" 妳、妳管得着吗,人家永璐喜欢 ! "



" 他哪就喜欢了 ? 还不都是皇上你说的。"



令贵妃说着握着儿子的右手,非常不以为然。



皇帝一把拉起永璐的左手说,

" 永璐,你告诉你额娘,你喜欢这个对不对 ! "



令贵妃不甘示弱,指着其中一个显得最素净的青花缠枝莲纹瓷缸说,


" 永璐,这个才好看对不对 ! "


" 永璐,皇阿玛这个好看..... "


" 不对,额娘这个才素雅...... "


" 哎哎你不要误导孩子的审美 ! "


" 什么误导,这叫皇室气度,妳懂什么 ! "


" ...... "




永璐两只短短的小胖手让阿玛额娘分别拉着,一会儿看右边额娘反唇相讥,一会儿又看左边皇阿玛气急败坏,觉得好玩极了,咯咯地笑。



最后皇帝累了,


" 啊啊好了妳烦死了,朕不跟妳吵,妳让永璐自己选。"



" 谁爱跟你吵......"



最后李玉抱着小主子一个一个看过去,永璐笑呵呵挣脱了,在五彩斑斓的盆缸间穿梭奔跑。



日光正好,暖暖地照在他们身上,阳光穿过层层树叶,在地上零碎一片光影。





后来永璐让李玉抱着,趴在一个黄地珐琅彩鹭䧹图纹大瓷缸对着缸里头哇哇乱叫,回声逗得永璐开心。



皇帝见永璐喜欢,看了那缸长四呎,宽三呎。外饰华丽,内里素净。倒是趁了两夫妻的需求。便笑着让太监把瓷缸运到令贵妃居住的天地一家春后殿的承恩堂。



令贵妃看永璐笑得欢快,也忍不住笑起来。



皇帝瞄了令贵妃一眼,心里高兴,悄悄地在她指尖一碰,牵起了她的手。



令贵妃抬眼看皇帝假正经的表情,脸上调皮笑容,手心一转与皇帝十指交握。



是有点肉麻,但他们欢喜。





过了几天,这日天气倒暖,晚上皇帝来承恩堂用晚膳,饭后牵着令贵妃在庭前散步。



皇帝看着那五尾金鱼游着,令贵妃笑说永璐这几日都起个大早,眼睛都还张不开,就说要来喂鱼,殷勤的很。



贵妃指着那其中个头最大,透体金黄的鸭蛋虎头金鱼说,



" 永璐说这尾是皇阿玛。"



皇帝闻言不禁对那尾金鱼多看了两眼。令贵妃见皇帝疑惑的表情笑说。



" 永璐说这尾鱼跟皇阿玛一样都穿黄的。"



皇帝闻言笑出声来," 这小子 。"



皇帝指着一尾紫蓝鱼鳍的望天金鱼笃定地说," 眼睛这么大,那这尾一定是妳啦。"



令贵妃瞪他一眼,皇帝指着她笑说。 " 妳看这样更像了。" 说完拉她入怀,笑着在她耳边指着其他三尾。



" 那这只绿色的呢 ? "


" 永璐说是昭华。红的这尾是昭瑜。"


" 这尾白色的玉顶,永璐说它游最快,他最喜欢所以是他自己。"


" 难怪永璐要五只呢。" 


皇帝亲亲令贵妃耳朵,心理没来由地有些酸楚又高兴。



贵妃点点头,握紧了皇帝的手。


" 是啊。"




贵妃抬头望着月亮,想起那日去月地云居。



" 皇上,那日臣妾看见月地云居有副匾额,御题了无真月。还挺有意境的,是什么意思 ? "



皇帝闻言挑眉,心想这女人向来俗气的很,居然跟朕聊起意境来了。但皇帝有强烈的求生欲,还是开口。



" 大千干闼,指上无真月。"



贵妃思索半天,皇帝轻推了贵妃脑袋,妳这脑子算了吧。



" 妳想看月亮,朕手指月亮让妳看,妳却不看月亮,只看朕的手指,这样便两头迷失。"


" 月亮代表佛法正果。意思让人们不要只钻研在经文上,要思索本意。"



哎哟,皇上的御诗居然还有一点点深度耶。




贵妃听了哦了一声又问,


" 那干闼是什么意思 ? "


" 干闼便是干闼婆城。"


皇帝扳过贵妃身子,觉得她虚心求教的样子十分可爱,便在她唇上落下一吻。


" 干闼婆城就是...... "



皇帝话未尽,只看见永璐用小短腿冲过来,乳母还在后头追。



" 皇阿玛,您不可以亲额娘。" 



永璐扯着皇帝的衣摆,抬头看着皇帝无比认真的说。



皇帝失笑," 为什么皇阿玛不能亲 ? "



" 额娘是我的。" 永璐抱着贵妃的腿说。


" 喂,臭小子,你额娘是朕的。"


皇帝伸手捏住永璐小胖脸,示威地俯視。


" 是我的 ! "  永璐大声地喊。


" 朕的 ! "


" 我的 ! "


" 这天下都是朕的 ! "



皇帝还耍流氓补一句,


“ 皇阿玛不亲你额娘哪有你这臭小子!”


“ 皇上!” 


贵妃揍了皇帝一拳。



这老流氓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,


看父子俩吵得不行,贵妃笑得不能自己,让皇帝揽在怀中,腿被儿子紧紧抱着。她倚在皇帝肩头,偏头瞥见投射在水面的月亮。



带笑看那金鱼优游,皱了月光。




钦天监拣了个龙抬头的吉日为十四阿哥种痘。十四阿哥服了十多日用红绿黑豆加上甘草根,能净血驱邪的汤药后,皇帝让永璐迁去五福堂,说那儿地气好。



种痘前隆重的祈痘仪式热热闹闹地在五福堂后殿的竹深荷净举行。继后领着嫔妃都来上香祝祷。继后那拉氏的十二阿哥也种过,自然明白其中的煎熬。她瞅了一眼神情冷静的令贵妃,也不禁叹了口气。



贵妃看着那门窗早已被封死的五福堂。尽管昭华已平安种过痘,但这毕竟还是凶险,做额娘的怎能不担心。皇帝握住她的手,凉得让皇帝皱眉。




种痘最重要的流程为出痘、行浆、浆足结痂。痘医与十多名坐更太监轮流全日护理,并汇集症状每日向皇帝禀告。痘医将引痘的痘痂夹了冰片吹进十四阿哥鼻里后,第二日便发烧了。九州清晏里皇帝拿着医案,心里隐隐不安。


" 这孩子怎么才第二天便发了热 ? "



太医刘芳远跪伏道。



" 阿哥体质原就虚寒,如今脉息浮数,口干发热,面胸皆见了痘,但颜色深红,颗粒碎细,臣已开了清解透喜汤让阿哥服下,让痘症出齐。"



皇帝丢下医案,让刘大人跪安。李玉端上茶来,神色忧虑。



皇帝烦躁地推开茶盏,杯子碰撞出清脆声响,玲珑盖都掀开了,溢出茶水。



" 别让贵妃知道了,就说小十四一切都好。"






二月初四日。

阿哥血热太盛,出热气粗,痘症隐而不发,臣以荆防透表汤兑以胆兴催之。


二月初六日。

阿哥烦怒不寐,扬掷手足,有抽搐之象。臣以萱表透喜汤加以花粉调理。


二月初七日。

手足面部有出痘之象,臣以调元助浆汤加以芫荽酒催其行浆。


二月十五日。

阿哥发热口渴,心悸闷乱,臣以加减归宗汤调之。


二月十九日。

浆汁已行,虽饮食尚可,唯浆不足,臣以生浆饮兑以金银花粉催之。


二月二十一日。

阿哥闷乱抽搐,面色青白,有梦呓。痘粒干瘪,瘟毒之气已生,臣、臣......



" 无能 ! "



皇帝狠狠一把将医案折子摔在刘大人脸上。刘大人面色如土,头抵地,连动也不敢。



皇帝瞪着刘大人,心口突突地跳着。



他的小十四。他的永璐。



" 皇上 ! "


德胜匆忙入殿,只说是五福堂遣人来了。



皇帝一看是另一名痘诊科的太医陈大人,太医想是一路走的急,气都喘不匀。见了皇帝扑通便跪在地上,磕头道。



" 皇上,阿哥血热未清,服了三毒快斑汤后...... "


" 说 ! "



陈大人嗫嚅。 



" 服了汤药后,烧已退......但、但阿哥闷乱抽搐,气、气闭不语...... "

 



殿内众人闻言立刻跪伏头也不敢抬。皇帝只觉一声闷雷响在耳边,他怒不可遏,一脚便踹在陈大人身上 。



陈大人扶着歪了的顶戴,连忙起身跪好。又是一阵告罪磕头。



李玉连忙拉着皇帝喊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 !



待皇帝好不容易平稳嗡嗡作响的脑袋,跌坐在龙椅上。



只看见令贵妃立于门边,一身素净的天水月牙白旗服,挟着殿外的凉意。





三月六日。

皇帝已种过痘,自是免疫。他不顾周遭人跪求一地呼告,仍踏进了痘室。只见他的孩子瘦成一把骨头,躺在榻上。



刘大人说阿哥面塞紫滞,火热壅塞,已多剂凉药灌服,但浆脓难化,奇险难回。早已回天乏术。这两日靠着众位太医在胸口脑袋上几处大穴行针,并灌药含蔘,才勉强吊住气息。



皇帝上前,撩开被子,只见永璐腰间的痘疹已溃烂流汁,虽已敷药但紫黑不消。只听见一阵吵杂,皇帝正要发怒,便瞧见贵妃握着刀刃朝着自己的颈子,神色空茫,只说她要找她的孩子。



奴才们见贵妃颈间已被划伤,血珠渗了出来,他们再不敢靠近拦阻,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进了痘室。皇帝连忙松了被子,不让贵妃瞧见孩子的伤口。令贵妃无视皇帝,想上前摸摸永璐的脸颊,看着那张泛青的脸,却竟是不敢。



皇帝握住她的手,拿开了刀,拥她入怀。感受她无法言语的恐惧与无助。


令贵妃牙都打着颤,无法控制自己。


贵妃颤抖的声音在皇帝耳边响起。


" 皇上,是我们,是我们害了他。"



三月八日。

阿哥痘痂具落,牙龈溃臭,目闭口开,六脉已绝。





皇帝要踏进承恩堂,脚步似有千斤重。

这些日子以来令贵妃不吵不闹,镇日坐在摇椅上发呆。日日消瘦下去。珍珠哭着说,主子每每吃喝后便吐。根本吃不进去。皇帝没有办法,来看她却又是那样失神冷漠的样子。



皇帝免了通传,走到园子里看见贵妃正看着永璐生前养的那盆金鱼。她跟珍珠说了几句,珍珠点头离去之前,还担忧地看了主子一眼。



皇帝见她伸手拨弄缸里种进去的荷花水草,那只珍珠白的玉顶金鱼晃着尾巴,自在悠闲地游着。



贵妃看的痴了,越靠越近,把头彻底埋进了水里 。


多好,水里这样凉,小十四的鱼也在这儿。


你看,他游过来亲了我的脸,像我的小十四一样。



皇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,一把拉住她,贵妃呛了水咳嗽着,皇帝却连骂都骂不出口。皇帝紧紧抱住她,心口像要裂开一样。



贵妃乖顺地任他抱着,皇帝也不管她身上的水濡湿了他的龙袍。



金鱼缸里水面映照出她苍白消瘦,淌着水珠的脸说。


" 皇上,臣妾有孩子了。"




皇帝闻言一震,但贵妃不管他的无助。



贵妃靠在皇帝有些颤抖的肩,偏头看见水面的月亮倒影。


她竟想起那日的指上月,她问皇帝。


" 皇上,那日您的话没有说完。"



" 您说干闼婆城是什么 ? "



皇帝心口突突的跳着,颤抖着。




大千干闼,指上无真月。

觉海沤中头出没,是即那罗延窟。

何分西土东天,倩他装点名园。

借使瞿昙重现,未肯参伊死禅。





过去的时光何时不再返。




皇帝觉得四肢百骸,乃至整个肉身竟无一处不痛。




他听见自己说。





大千干闼婆城。






海市蜃楼。









(注) 干闼婆Gandharva是香气之意。在梵语中意思是「变幻莫测」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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