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楼轻手的解开阿诚的衣扣，衬衫未落，就见胸口缠上的绷带也被肩头早已因为过度的动作渗出的鲜血濡湿，格外怵目惊心。
明楼的眼眸黯然，愣愣地伸指一触，殷红的血染上指尖。
明楼呼了一口气，手竟有些微颤。
他一心想着完成他策画已久击杀南田洋子的计画，为了取信南田，他开枪击伤阿诚。
今日在司各特路开枪时，明楼那样自信沉稳，从未迟疑一如往常。他对自己的枪法一向自信，也知道事情绝对会如他所料。
但到了此刻，明楼抬头，看见阿诚蹙紧的眉头和苍白如纸的脸，他才深深的后怕。
阿诚受了伤，但为了不让人起疑，一整天仍带着伤装成没事人一样随他东奔西跑。
两人视线交缠，阿诚看见他有些颤抖的指尖，知道他所思所想，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。
明楼正想说话，门外有人敲门。
“进来。”
房门打开了，是明台。
知道是他，明楼只瞟了一眼，兄弟俩刚打完一架，明楼心里还有气，懒得搭理他。
有明台在，明楼收回缱绻的眼神不再轻手轻脚，褪下阿诚的衬衫，阿诚因为疼痛呻吟了一声。
“会缝合伤口吗？”明楼问。
明台懦懦地说：“不会......”
明楼冷哼一声，
"现在的军统训练班真是滥竽充数!不过我原本也没指望那个疯子能带出一个什么好学生来。"
明台闻言有些难为情，开口道：
“大哥，我待会想跟您单独聊聊。”
“以什么名义？”
明台吞了一口唾沫，懦道“以......毒蝎的名义。”
“那就不用谈了。任务完成的很好，回去等嘉奖令吧！”
明楼说着也不瞧明台，继续为阿诚拆开绷带。
“大哥！”
明台见明楼如此，心里委屈。
明楼听见一阵火气，抬头便吼
“叫我大哥是吧！”
明台应了一声，不敢直视明楼。
明楼见明台低着头，只说了一句
“出去做饭。''
明楼也不多说，不再管他。
明台只得乖乖的关上房门，做饭去了。
明诚看着明楼皱起的眉间，开口劝道。
"这种情况下你也别怪他了，你把人家逼到那个分上，人家肯定会有被欺骗的感觉，换了是我也一样。"
“我知道。”明楼解着绷带。
“骂两句就行了啊，可别动真格的。”
“他跟我动手，你没看见吗？”
明楼心里还是恼。
看那臭脾气！
阿诚低头喃喃腹诽：
“你都这样做了，还怪人家跟你动手......”
明楼闻言啧了一声，伸手就往明诚头上一拍。
“反了你了！”
明楼当然只是作势并未真出力气，阿诚做出吃痛的表情
“疼疼疼......我现在可是伤号啊......'”
明楼知道阿诚是想让他宽慰些，嘴角勾起微笑。
“忍着啊。”
揭开最后一层纱布，伤口有些沾黏，阿诚忍不住闷哼一声。
明楼看着一片鲜血淋漓的伤口，过往无论是斗智周旋或是肉搏厮杀，见过的血多了，连阿诚为了抗日大业也杀过不少人，手里也沾满鲜血。
当年尚未告诉阿诚他共党的真实身分，明楼交给阿诚第一个杀人任务时，明楼对阿诚说。
"你这步踏出去了，便再也无法回头，你手里沾了血，背了人命，你便再也不是一个可以活在阳光下的人了。"
就像我。
明楼在心中想着。
看着眼前五官仍带些稚气的少年，明诚穿着军服，站得笔直。
明楼真不想让他像自己一样一直活在水面下，他是真心想让他就这样单纯的成长，无奈身处乱世。
但明诚只说：
“大哥在哪，我就在哪。”
明楼听见，一向内敛平静的眼里却有些热，阿诚语气那样的坚定，从未迟疑。
明楼转身想掩藏自己眸底的震动，没看见阿诚看着自己。
明诚当晚出任务时望着床上熟睡的日本政要，手里亮晃晃的刀尖刺进他的心脏时，他想，
大哥在哪，我就在哪，哪怕从此活在黑暗中，大哥便是我的光。
明楼替阿诚换药，重新包扎，替明诚穿上衬衫。
在扣上最后一颗衣扣时，明诚握住了明楼的手。
“别怕。”
他低沉的嗓音那样轻，却清清楚楚传进了明楼的耳里。
明楼抬眼，明诚的眼里盛满太多情绪，瞳仁印出了他看见的明楼。
他看见的明楼，总是那样强悍，优雅，决断，毫不迟疑。
为了不辜负他救出自己，明诚花了全身的气力去追去学，无论课业还是工作，甚至一举一动，只为了追上明楼迈出的每一步，
因为晦暗的过去，他落后太多，有时追得太累了又想，
是大哥啊，输大哥一些又有何妨?
他知道明楼太累了，身心俱疲，但为了心中那样崇高的理想，明楼没有一天不是咬着牙渡过的。
明楼私下时在他眼前，有时会露出彷徨的神色，但明楼自己不知晓。
明楼那样世家的教育与之后的工作环境使然，明楼八面玲珑，
旁人总觉得明楼深不可测，真真假假，
说他真诚又不到点上，说他寡情，但那些偶尔流露出的情绪却又是切切实实掏心窝的，
只因为明楼连自己的感情都算计了。
算计了世间所有人，唯独不算计他明诚。
他知晓所有明楼的一切，就连一母同胞的明镜也没有如此通透明楼。
这样独占了明楼让明诚的心感到踏实。
明台这次让明楼感受到虽然明台步步都在他计画之中，但纵然亲如兄弟，为了心中所谓的信仰也会反目。
“别怕。”
明诚声音如此清澈，握的那样坚定，仿佛直直穿透明楼一直武装却空晃晃的心。
他想告诉明楼，纵然天下人与明楼都互相算计了，
唯独他不会，他会保护他。
明楼双眸湿热，这样简单的两个字，包含了那么多心疼与谅解，
看着眼前的明诚，以往他觉得明诚是他的家人、兄弟、甚至爱侣，但总觉明诚也是需要在他羽翼之下受保护的。
但此刻，明诚指间散发出来的力量那样强大，苍白的唇勾起的微笑那样耀眼，
像一道光。
明楼忍不住，倾身吻住了那道温暖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