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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玉阳】遗事(番外)。琉璃瓦

此篇没有出现玉阳两人情节,慎入呀







景睿到了南楚,在皇宫南院住了几日,备受礼遇。宫人们久处深宫,知情识趣,从未在景睿面前露出一丝探问好奇。宇文念更是小心翼翼。景睿心思细腻,又在金陵与她相处数日,看出她活泼天真的性子,只是不敢在他面前逾矩,一双与他相似的眉眼总透着忧愁与歉意。




景睿心软,他一直是这样的。他想告诉她,不是她的错。她是他的妹妹,他的亲人。但景睿身在异乡,每每见了宇文念,心头就是一股酸涩。看她被他不冷不热回话浇熄了笑容,讷讷离去,景睿看她的背影,拳头握紧又放,心是疼的。




南院来了贵客,如今南楚实权在握的储君,宇文泰。




宇文泰长身玉立,不怒自威。他让宫人端上新沏春茶,一抬手撤了随侍宫人,闲散坐下。




宇文泰呷了一口热茶,俩人虽头回见面,景睿见惯贵人排场,毫不局促,一举一动皆是气度教养。宇文泰身在南楚,由于父王,他对景睿更上心几分,不算陌生。景睿只拱手一礼,宇文泰不在意,他微微一笑。俩人不冷不热寒暄几句,宇文泰直视景睿双眼,微微叹气,端坐起身。




想必念念早与你说过了,父王病重。但想着你初到南楚,又受了一番波折。才未安排你与父王相见。




景睿低下头,不发一语。见宇文霖这件事景睿心中模拟过数万次,每次都以失眠收场。宇文泰起身走近窗边,推开轩窗,是一片梅林,不到季节未见花开。




宇文泰说,这南院,还有这片梅林,都是你的。




他神情还算自若,只是声音染上几分萧瑟。景睿不知他这般的缘由,疑惑不已。




宇文泰回头,露出一个近乎苦涩的微笑。跟我来吧。




景睿随宇文泰穿过重重回廊,宇文泰的背影让景睿恍惚起来,他觉得宇文泰心中有某些情绪就要张牙舞爪的爆发,突破他温雅的表象。




宇文泰带景睿走进一处雅致的院落,门外匾额上写了致月二字。走进内室,屋内是长期焚香积累,稠密的烟尘香。景睿顺着宇文泰眼神看去,一幅美人侧颜立于湖边。景睿细看喃喃道,母亲?




宇文泰笑的勉强,摇摇头,不是。那并非你的母亲莅阳长公主。是我的母亲。




景睿不解,那侧脸与眉眼间的神韵无不像莅阳。但宇文泰却说那画中人是他的母亲?




宇文泰燃一炷香,香烟袅袅,他声音平稳。




父王幼时受尽苦难,好不容易回到南楚,又为了王位争夺数年,在我的记忆中,父王从未笑过。我敬他却也怕他。我问母亲为什么父王不笑?她说因为你父王心里苦。




我的母亲只是一名小小的歌伎,她聪明美丽,性烈如火。嬷嬷说,虽然母亲身分卑微却不怕父王,只有母亲敢直视父王双眼,让父王背着她。花园里都是母亲的歌声。




宇文泰眼神很温柔,声音却低下去,微微颤抖。




宇文泰说他听见父王和母亲起了争执,母亲抓着一幅父王最珍视的画像,他从未看过母亲那样的神情。




母亲问,我算什么?我算什么?她尖吼着把画撕成两半,父王扬手便是狠狠一个耳光。母亲被打的偏过头去。母亲呆愣半晌,空气中只剩两人急促愤怒的喘.息。母亲看他把画捡起来,回头看她的眼神几乎让她灭顶。地上被翻倒的茶水映照出母亲苍白的脸,母亲笑了。




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得到你的恩宠?是吗?是吗?




父王不敢看她,手里紧攒着画纸,指节泛着白。但下一秒母亲拔起髻上父王赏赐的步摇,簪尖就往脸上狠狠划下,父王回头,哀嚎一声抱住了颓跌的母亲。




往日的恩爱时光,花丛中婉转的歌声。




她才明白,这深宫之中原就是她奢求,她怎能希冀情爱能超脱皮相骨肉?





来人!人呢?人呢!




父王捂着母亲的右脸,血从父王颤抖的指缝间流下来,像一辈子也流不尽。





后来母亲右眼失明毁了容,别说歌声,她一句话都没再说过。




王后没有子嗣,她以母亲病弱为由把我接到她宫中,母亲发了疯似的哭叫。我挣扎地要抓住母亲的手,太监说了一声殿下恕罪,把我扛在肩上踏出宫门,我颠簸地看见母亲瞎了的右眼哭出了血。





几天后,嬷嬷哭着让我在湖边喊母亲,我不敢叫,嬷嬷让我大点声,我用尽气力喊了一声。母亲自冰冷的湖底浮了起来。




从此,我再没见过她。




宇文泰眼里没有泪,他只是轻轻抚.摩画像女人的侧脸,那左边眉目的风姿万千。




这幅画,出于当时宫里的一个新进的画师,他不懂规矩,在宫里迷了路,看见了在湖边发呆的母亲,当时落日正好,母亲完美的左脸映着红霞。




画师当晚画了他最好的一幅杰作。






景睿浑身冰冷,不仅是因为画像女人神似莅阳,而更是宇文泰淡然的样子。景睿虽身世离奇,但从小备受谢卓两家关爱,他又是达观之人,这样悲凉之事虽非自身,景睿却感同身受,喟叹不已。





宇文泰转过身来,唤了一声。




景睿......宇文泰停顿一会儿,又说论年岁,我该唤你一声哥哥。




父王近年来病的严重,糊涂起来谁也认不得。但你相信吗?父王记得你的母亲,记得你。





父王自己知道自己的病,我舍不得父王伤心,总拣着父王最常说的事问他。我随口问父王,莅阳长公主美吗?




父王笑得很温柔,他说长公主艳冠群芳,绝非凡俗颜色。他兴冲冲地说他要画出来,蘸饱了笔墨,我却看见父王在哭。




那日父王对我说,说他不记得了。




莅阳长得什么样子,我记不得了。




母亲说父王心里苦,他的悲欢喜乐,都是因为莅阳长公主。他心里悔,对母亲愧歉,却对那张相似的脸忍不住不爱。




念念自金陵归来,对我说了好多长公主对她说的有关父王的旧事。哭与笑,那是一个我从不认识的父王。




在长公主口中,他是一个爱笑的少年,温柔促狭,心里忧愁却常逗她笑。俩人初见,莅阳一身小太监装扮,宇文霖一口一个小兄弟一把揽过她在屋檐下躲雨。还说小兄弟你长得这么好看,当太监可惜了。雨滴落在琉璃瓦上,落下来溅湿了鞋靴。莅阳擦擦脸上的水珠,对上了宇文霖深邃的眼睛。




那时候不知道,那是一场劫难。一场数十年的执着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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