凹三:jyunchungcy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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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利落】。嚼梅吟

早就想写这段。

照例是絮叨流水一篇。照例求评论。

好累,果然不是写长篇的料。才七千多字码完右手已废。

看来大家没有发现我埋的刀,朕很欣慰。



回部已平,皇帝擢了参赞大臣永贵为左都侍郎,天山南北自此尽归大清。


养心殿里,李玉正让小太监拨弄银霜炭火,薰笼袅袅烘出一室暖香。皇帝朱批在折子上落下最后一个字,他放下笔,卸下了向来挺直的腰板,往龙椅上一靠,闭目养神。盘算着与众大臣向寿康宫庆贺之事。脸上交织着疲惫与轻松。




他揉揉眉心,推开了李玉呈上的茶水,西洋钟当当的响起来,正值酉正。他问了一句雪停了吗。李玉说半个时辰前便停了。李玉说着上前替皇帝收整满桌的折子,折子合起的瞬间,皇帝瞥见那制式末尾的呈伏乞奏鉴,乾隆二十四年十一月初十日。


那日也是这样的雪天。


" 皇上......"


李玉手让皇帝压着,瞄了一眼圣颜,倒是看不出喜怒,皇帝只是盯着折子出神。李玉心里头寻思着哪里不妥。皇帝便放开了。只起身来说要往毓庆宫去。皇帝走得急,李玉还来不及劝外头冷,只能连忙让备了步辇仪驾急急跟上。



亏得没下雪,冷倒是不要紧。只是长街积了厚厚的雪,十数个抬轿的太监虽受了严格的训练,如今脚下绵软不好施力,抬的又是天子,怕一个不当心便是砍头的份儿。明明是严冬,太监们帽子里生生逼出了汗水,汗湿重衣。



到了毓庆宫,虽是皇帝少年时居住之地,到底不比重华宫是封王大婚之后所居,重华宫装饰华美,窗棂乌漆描金,开阔气派。衬得毓庆宫朴素无华。


毓庆宫无人居住,向来少人踏足,侍卫们一见皇帝圣驾,本坐在门庭屋檐下偷懒,惊得连忙捡起随意扔在地上的帽子,慌张戴上半跪齐声请安。


" 奴才恭请皇上圣安。"


皇帝只是瞄了一眼,懒懒地让起,并未多加责怪。领班侍卫冒着冷汗,跟在皇帝三步之后,惴惴不安。


李玉虽十六岁便伺候了当时的宝亲王,但也是宝亲王封爵之后才让内务府拨过来的,对于主子居于毓庆宫时期的事也不甚了解。他只是看着皇帝在殿外漫无目的的转着。皇帝手伸出来走着,指尖抚过重重窗花。


他虽不懂,但他伺候多年,主子心里怕是有挂念的事。



皇帝走了许久,直至院落最后一进却步不前。皇帝看了一眼,过了明间,推开了西侧的耳房,里头空无一物。皇帝扫视了一圈,回头时对着领班侍卫说了一句,


" 这儿让人天天洒扫,不许有一星半点儿的灰。"


领班侍卫称是,皇帝走出院落,往回走到了惇本殿,皇帝指着角落问领班侍卫,


" 这儿不是有棵梅树吗 ? "


领班只说," 回皇上的话,那棵梅树前年枯死便叫移走了。"


皇帝闻言轻哼了一声,像是叹息,嘴角似笑非笑,没有说话便离开了毓庆宫。




李玉随驾,偷瞧着辇上正闭目养神的皇帝,他敏锐地感觉到皇帝心情不豫。却又不知原因,这才是最心焦的事儿。



终于皇帝懒懒地开口," 去延禧宫。"







皇帝一踏进延禧宫,见着上前请安的小全子还没开口问你们主子呢,身后便响起一声娇脆的叫唤。


" 皇上 ! "


皇帝一回头,只见令妃一身月灰江缎暗花银绣常服,笑吟吟地抱着一大把梅枝走来。墨骨白花,令妃请安,近身时皇帝鼻间飘来幽远暗香。


令妃久久不闻皇帝让起,抬头奇怪地看了皇帝一眼。只见皇帝愣愣地发呆。李玉轻声唤了皇帝,皇帝大梦初醒,连忙牵起令妃的手,只说外头冷,进去吧。




到了里间,皇帝褪去大氅暖帽,皇帝看着令妃正把一大束梅枝随意地摆在案上,上头还有一只哥窑胆式冰裂瓶。


皇帝一看就开口了。指着那瓶子说。


" 妳,这瓶子......这瓶子怎会在妳这儿 ? "


令妃把手里一梅枝咚一声丢进冰裂瓶,理直气壮地说,


" 皇上不是赏给臣妾了吗 ? "


" 胡说八道,朕何时说要赏给妳 ! 这胆式冰裂瓶举世罕见,朕也只得其一......"


说着皇帝点点指头," 哦,朕想起来了,就是上回朕喝醉那天,妳顺走的吧 ! "


令妃哼了一声,


" 好啊,皇上九五之尊,说话却不算话,明明那日皇上亲口说了要赏给臣妾的 ! "


令妃指着一旁伺候的李玉,李玉抬头,觉得莫名其妙,又有咱家的事了。


" 皇上可以问问李总管呀,他当时不也在的嘛。"


皇帝转过来瞪着李玉,李玉嗫嚅地说。


" 呃......皇上的确是说要赏...... "


李玉见皇帝眼睛瞪得更大了,吞了一口水连忙说。


" ......不过、不过皇上当时也醉了,估计记不得了,也做不得数......"


令妃转着手里的梅花。 " 不管 ! 反正是说了,就是臣妾的。"


皇帝懒得跟她计较,叹了一口气,


" 好好好,给妳给妳都给妳,故意灌醉朕还好意思这么大声。"


令妃一脸得逞的笑容,拿过红泥炭炉上的茶壶便倒了一杯热茶,殷勤地端给皇帝。


" 皇上请用茶。"


皇帝接过,看令妃一脸谄媚,表情很嫌弃。骂了一句。


" 没出息 。"


令妃也不在意,笑嘻嘻地凑上去亲了皇帝脸颊一记。



皇帝呷了一口,入口清香。


" 松枝 ? 梅花 ? "


令妃点头," 皇上舌头真灵 。 "


皇帝看了一眼那红泥小炉,笑说," 插梅、煮茶。妳倒是难得风雅一回。"


皇帝一向爱茶,不只宫里有碧琳馆、玉壶冰两处,园明园、热河行宫甚至民间都有御用茶舍。


但令妃煮茶还是随意的很,皇帝看了难受,說妳那小泥炉不行,回头便让李玉取来皇帝珍爱的竹茶炉来。李玉称是,见皇帝心情已大好,果然还是令妃娘娘厉害。



竹茶炉一到,令妃凑上去见这竹茶炉上圆下方,上为泥壁炭炉,外包竹丝编织。下为方形火灶有风口。竹编边框,竹编六角篾纹包裹。上下炉均缀以红铜圈,十分精巧。


李玉细心,不只茶炉,连一应皇帝习惯的茶具,甚至橄榄炭都备来了。


皇帝见令妃瞧的认真,兴致便来了。边摆弄茶具开口授课,一边嫌弃令妃胡乱煮茶,根本浪费茶叶浪费水。


令妃偷翻了个白眼,就让皇帝得瑟去吧。


皇帝一向不做杂事,都由奴才包办。对这煮茶倒是不嫌麻烦。令妃见他一向养尊处优的手指在茶具间穿梭,神情专注,令妃不由得微笑起来。


皇帝等水在炉中半沸,长指捻起茶叶入壶,待茶水相融,捞去浮泡盖上壶盖。取沸水徐浇壶上,这壶置于云盘之中,待沸水注之满盘。覆上茶巾。


皇帝抬眼看着令妃,神色掩不住的得意。心想这女人一定觉得朕很风雅。


令妃见皇帝孩子般的神情,噗哧一笑。顺着这老头子的心意说。


" 皇上果然风雅妙趣。"


皇帝得意哼哼了几声,将茶巾取下,将茶注入杯中。皇帝下巴一抬,示意她能拿了。


令妃小心地拿起来,皇帝微笑正要进行下一步课程,这女人吹了一下稍凉,便仰头吨吨吨一饮而尽。


皇帝端着茶杯愣在当场。见令妃放下杯子点头说," 嗯,好喝,不愧是皇上亲手泡的。"


李玉尴尬地说," 呃,娘娘,这茶......不能这么喝。"


令妃看了一眼李玉," 茶不用嘴喝用什么喝 ? " 说完看向皇帝。 " 臣妾说的对吧...... "


只见皇帝放下杯子,两手交叠胸前,生无可恋。


令妃一惯会看人脸色,连忙自己斟满。 " 皇上,臣妾错了。"



皇帝冷哼一声,告诉自己不能生气。


皇帝调整呼吸后,说这茶喝之前要品香。


拿着杯子在令妃面前说要由远而近,再由近而远云云。令妃低头照做,心想有茶不喝拿着杯子眼前瞎晃悠就叫风雅,啧,真无聊。


好不容易一番做派做完了," 可以喝了吧 ? "


令妃拿起杯子又是一阵吨吨吨。皇帝见她喝完擦嘴的样子,摇头想着这女人没救了,干嘛花这心思去对牛弹琴。




晚上皇帝宿在延禧宫,榻上令妃抱着皇帝,埋在皇帝胸膛。皇帝摸着她的长发,只听得令妃埋在他胸口,声音闷闷地说。


" 皇上是不是心情不好 ? "


皇帝摸发的手一顿,旋即又恢复了。 " 怎么突然这么说。"


令妃抬头,她的角度只能见着皇帝的下颔。她起身来坐好,盯着皇帝没有说话。


皇帝瞄她几眼,笑着伸手揽她入怀。 " 好啦好啦,躺回来别乱动。"



令妃回到皇帝怀中," 臣妾侍奉皇上,要连这都看不出来,这令妃也白当了。"


皇帝咬唇轻拍她脑袋一记。 " 揣测上意,该打。"



窗外一阵风吹来,窗棂摇动发出格吱怪声。树影映在月光投射的银光之中。


皇帝看着那树影,神色惘然。


令妃想皇帝便会这样安静下去,不说便不说了吧。他心里的事太多,说也说不完。


正当令妃闭起眼睛,只闻听皇帝低声说。


" 她走的那日,十一月初十,也是这样的雪天。"


令妃睁开眼睛,抬头看着皇帝带笑的神情,令妃却觉得他嘴角的笑意不到眼中。



" 她 ? "


皇帝摸摸她的脸说," 妳知道的。"


皇帝见令妃思索,吐出了那个本不愿再提的名字。 " 婉儿。"



令妃才想起,那个在皇帝的帝王之路上成了一颗血淋淋的垫脚石的那个女人。


她带着皇帝年少对于爱的一切向往与追求死去,造就他冷心冷情的一面。


令妃看着皇帝淡漠的神情,低头伏在他怀里,听着他的声音从胸口共鸣出来。喃喃自语。






婉儿是弘历乳母董氏最小的女儿,虚长弘历两岁。十岁时便让选进宫里伺候,过了几年,董氏想就近照看女儿,便央着弘历把婉儿拨来毓庆宫。当时弘历炙手可热,正得皇帝喜爱。他只稍提了几句,皇帝便允了。两个青春少艾,年岁相近,自然相处融洽。两人一直有着互相陪伴长大的情分。


那时的他们,又远又近。玩疯逾了矩,牵着手在园子里追逐欢笑也是常有的,所谓男女大防不过是玷污了那份纯真的情意。


董氏眼看着,也是存着心思的。谁叫四阿哥一直是前朝后宫议论的东宫人选。董氏有意无意地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,跟女儿明示暗示。


" 婉儿,妳告诉母亲,妳喜欢四阿哥吗? "


婉儿已经让母亲抓来问话许久,她心里惦记着四爷还在书房里等她,不耐烦地说。


" 唉呀母亲,妳都问了好多遍了。"


说着绞着手里的辫子,便跑了出去。


董氏没办法,正在叹气,一会儿却见女儿跑回来,倚在门板上脸红地说。



" 如果......如果整天都想着就是喜欢的话,那、那便喜欢吧。"





雍正三年。


一日弘历下了上书房,又去练了两个时辰骑射,浑身疲累。回到毓庆宫。太监备好热水伺候沐浴后,弘历一向勤学,又担负着皇阿玛的期许,自是刻苦用功。便坐在了书房继续练字温书。



弘历读着,奴才们端来一碗甜品。一匙还没入口,弘历便觉幽香扑鼻。一看茶汤如琥珀般莹润,飘着蜜褐色的梅丝。汤上缀了一朵白梅,优雅沁香。


" 谁做的 ? "


奴才只说," 是婉儿姑娘。"


弘历问婉儿何处,奴才们却都摇头不知。如此弘历便再也读不进书。犹豫几回,还是放下了书本便往园子里走。


走到了惇本殿,弘历叹了口气。忽地一双润凉的手覆住他的眼睛。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

" 猜猜我是谁 ? "


弘历咧嘴一笑,也不急着拿开。凉凉地说。


" 哦,鬼鬼祟祟的...... 是、白骨精 ? 狐狸精 ? "


婉儿一听,放下了手,气呼呼地哼了一声,转身就要走。弘历连忙拉住她,连声告罪。


" 好婉儿,不要生气,妳做的汤真好喝。"


弘历哄了几下,婉儿还是不理她。他只好凑上去说。


" 我这是在夸妳,人家话本里都说白骨精狐狸精都是难得的美人。"


婉儿原也没有生气,只是装个样子,如今弘历哄着又说什么美人,自己的手又被弘历的手紧紧握着,不禁红了脸,小声地说。


" 你、你放开...... "


弘历才哦了一声连忙放开,他心里也觉得奇怪。怎么今天婉儿脸红了特别好看。看的他脸颊也烧起来。





远处。


" 那便是董氏的女儿 ? " 皇帝沉沉一声,看着梅树下初萌情窦的两人。


苏培盛垂首称是,皇帝不置一词,走出了毓庆宫。





几日后,弘历回来便心神不宁,婉儿问不出来,打听之下只听说今日四爷在养心殿被皇帝申斥,说他办事不力,心不在焉。


婉儿知道连着几日四爷心情都不好,想着他一向受宠,被捧在手心,哪里被训斥过。但后来发现,四爷是躲着她。后来甚至说要换了她,不让她近身伺候了。


婉儿哭了好几天,想见又见不着。



晚上弘历正在读书,一名小太监进来端了汤品。弘历一闻便知是暗香汤。


他眼底一黯,只说把这撤了,我不想吃。


说完良久却没动静。弘历从书本上抬眼一看,发现那名小太监正抽抽噎噎的哭。


弘历细看," 婉儿,怎么是妳 ? "


婉儿吸着鼻子,带着鼻音说," 四爷连这暗香汤都不愿见了。奴才算是明白了。"


婉儿抬起头,满脸泪痕,只说。


" 母亲替奴才安排了婚事,奴才是来见四爷最后一面。"


弘历听着,眼眶都红了。听她一口一个奴才。只说。


" 我说了多少遍,妳不是奴才。"


婉儿哭着说," 不是奴才 ? 但四爷你说换就换,说丢就丢,这不就是奴才吗 ? "


说完,倔强地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,径自跪下磕头。


" 奴才谢四爷照拂,奴才告退。"


弘历看她要走,再也忍不住,绕出了书桌。抓住她的手一把揽入怀中。



婉儿在他怀里哭得伤心,弘历听了只觉心口像要裂了,他抱紧她,只说我错了,我再不放开妳的手,妳不许嫁给别人。


婉儿听了,眼泪就拼命往下掉。



两人牵着手走在园子里,雪花飘下来。


婉儿心里高兴,放开了弘历去折梅枝,说是可以插在弘历书房里。



弘历看着她雀跃的样子,心里想起那日,皇阿玛召他入养心殿。申斥了他祭祀太庙的礼节有错失,听完了教训,后来弘历冒着汗正要跪安,只听见皇阿玛喊他。弘历抬头,只见皇阿玛放下折子,拿起腰间的玉玨在指间摩娑。一双鹰眼冷冷地盯着他。


只听见皇帝语气平和。只说。


" 你要注意身分,有些不安好心的正等着抓你的痛脚大做文章。"


" 消遣可以,但若因此伤了皇家体面,这祸害是断断留不得了。"


弘历額抵著地听着,低垂的脸上眼珠盯着金砖不安转动,心里揣测。


那句留不得了在脑中炸出一道响雷。他几乎无法抑制自己颤抖的手。


他只能再次跪伏磕头。


" 儿、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,一切都是儿臣的错。"


皇帝放下玉玨,沉声道。


" 你还不明白,主子不会有错,有错的都是奴才。"


弘历额抵着养心殿冰冷的金砖,寒凉透过皮肉窜进四肢百骸。



" 儿臣明白,谢皇阿玛恩典。"





" 四爷 ! 四爷 ! 你看,好看吗 ? "


弘历回神过来,只见婉儿揣着一大把梅枝在怀中,笑得明艳。


弘历见她的笑容,心里便软了。


存着侥幸的心思,他想,皇阿玛一向疼惜他,只是一个婉儿,他总不会连一个婉儿都不给他。



" 好看 ,很好看。"


弘历笑着,拉婉儿的手,把几乎要灭顶的不安压在心头,生出逃避的心思。






后来那日,婉儿说雪停了,要把那些萎了的梅枝拿出去扔。去园子逛了一圈又揣了一大把回来。


婉儿见弘历读书读的认真,调皮伸手掩住了弘历的双眼,娇声道。 " 猜猜我是谁 ? "


弘历放下书,抓住她透着梅香的手就往唇上一吻,婉儿红了双颊,低下头,舍不得挣开。


门忽地被推开了,门外的人影遮住了光。





婉儿被抓进了慎刑司。


弘历跪在养心殿外头已经三个时辰。膝下的雪都被跪化了,地上又冷又硬。


弘历冻得头晕目眩,他一向受尽宠爱,何曾这样跪过哀求过。



熹贵妃从养心殿里出来,心里生气又心疼。


她让太监们赶紧把四阿哥扶进养心殿。她好不容易才说服皇帝见弘历。



弘历被冻坏了,在外头不觉冷,到了殿内让炭火一烘,浑身起了疙瘩颤抖着,连打了好几个喷嚏。苏培盛见四阿哥的辫子都滴着水,连忙拿着大氅披上。


弘历拨开苏培盛的手,膝盖跪了太久无法走了,他几乎是用爬的过去。


" 皇阿玛,一切都是儿臣的错 ! 您放了婉儿吧,儿臣保证不再见她 ! "


弘历哽咽,不住磕头,熹贵妃看了心疼,知晓皇帝脾性,也不敢多说。她知道皇帝虽然面无表情,但此时心里是生了大气。



皇帝听了弘历呼告良久,回过头来问了一句。


" 你爱她吗 ? 爱那个女孩儿吗 ? "


弘历急切地点头,磕头说," 儿臣喜欢她,儿臣珍惜她,儿臣爱她 ! "


" 儿臣这辈子只要她。"


" 求、求皇阿玛开恩,饶了她。"


熹贵妃越听越胆战心惊。


皇帝走近弘历,捏着翡翠十八子的手抚过弘历年轻的脸。


" 朕想着,若你不爱她,朕倒是可以放了她...... "


弘历听着,只觉那翡翠十八子润凉地拂过脸颊,却蔓延出浑身恶寒。


弘历颤抖着,立刻嗑了好几个响头,怕皇帝说出下一句。


" 不 ...... 不 ! 儿臣不爱了 ! 不爱她了 ! "


" 求......求求皇阿玛开恩......" 


弘历说完恩字几乎痛哭失声。


皇帝眼睛里一向深若寒潭,弘历过去不明白,如今却深深体会到天威难测。


只听得皇帝说,


" 朕给过你机会,你方才跪在养心殿三个时辰,前朝后宫议论你,便是议论朕 ! "


" 如今你说爱她,便断断容不得了。"



弘历一个不字都吐不出来,他抖着唇,瘫软在地,听着皇帝下旨赐婉儿自尽。



弘历喘着粗气,双眼涨红血丝,手指着要去慎刑司传旨的苏培盛吼道,


" 不许去 ! "


他再不顾体统规矩,朝着皇帝大吼着," 为什么 ! 为什么 ! "


他疯狂地连喊十数声为什么,回荡在肃穆的养心殿。


熹贵妃怕再惹出祸来,咬牙上前狠狠打了弘历一耳光 !


" 还不闭嘴 ! 敢这样跟你皇阿玛说话 ! "


弘历被打偏了头,咬破了嘴,嘴角都渗出了血丝。



皇帝瞥了弘历一眼,唤了一声熹贵妃。贵妃连忙上前随着皇帝离去。



弘历眼泪滑下来,他爬起身想去找婉儿,却身形一晃,终于瘫昏在地。








" 四爷 ! 四爷 ! "


弘历醒来,眼前竟是婉儿温柔的笑脸。


他猛地抱住她,闻着她身上的梅花香气。泪水不停流淌。


" 妳不要怕,我去求皇阿玛,妳不要怕 。"


婉儿逡巡着弘历的脸,笑得哀戚。她只说。


" 四爷,这梅花好看吗 ? " 婉儿自怀中墨骨梅枝上摘下一朵盛开的白梅。


弘历含泪点头,婉儿擦去他的泪水。 " 别哭,你替我戴上好吗 ? "


弘历捻起那朵娇弱的白梅,缀在她乌黑的发髻上。



婉儿温柔一笑,手虚扶了扶发髻。起身对着弘历深深叩拜。



他听见婉儿说。


" 此生能遇见你,我很欢喜。"










" 妳相信吗,朕如此无用,连一个她都护不住,她却跑来朕的梦里说能遇见朕,她很欢喜。"


令妃听着,红着眼,更抱紧了皇帝。


" 婉儿一向善解人意,连死了也不愿朕难过。"



" 后来朕明白了,皇阿玛是要教我。他常说,孤家寡人不是平白叫的...... "


令妃伸手掩住皇帝的唇,摇摇头。 " 皇上有臣妾。"


皇帝握住她的手一吻。笑容凄清。


" 那以后呢 ? "



令妃无法回答他,只能用尽气力抱紧她的丈夫。哪怕抱得浑身生疼,也想给他温暖。








皇帝毕竟是皇帝,隔日他依然精神奕奕的上朝。再未提过只字片语,仿佛那夜只是令妃一场梦。




几日后,皇帝再来延禧宫,一入殿内,只见永璐骑着小木马前后摇着,昭华一见皇帝,尖叫着扑向皇阿玛,不停亲着皇帝。永璐一看有样学样也冲过来,皇帝一手一个抱起来,后来消受不了满脸口水,只喊着哎哟哎哟。


令妃笑着,连忙让乳母抱开孩子们。


皇帝用帕子擦擦脸,喝了一口茶。瞄见一边的竹茶炉还在这儿。只说不错,这次煮的茶进步了。


令妃看了他一眼,也没接话。



" 哎对了,等开春,永璐就该种痘了,朕已让太医院跟内务府操办。"


令妃看着正抱着姐姐玩的永璐,心里担忧。



皇帝拍拍她的手,只说," 妳不用担心,朕会让他们细心操办。"



令妃点点头,两人喝着茶谈着琐事。


突然昭华跑过来,扶着令妃膝头,奶声奶气地说," 额娘,昭华饿了。"


令妃眨眨眼,有些不自在,向乳母说," 呃,公主饿了,快带下去。"


这时候永璐也跑过来凑热闹,扶着令妃," 额娘饿 ! "


皇帝见令妃一脸尴尬,还拼命对着孩子使眼色。


" 妳干嘛 ? 孩子饿了妳怎么回事儿 ? "




" 额娘,昭华想吃烤白薯。"


" 永璐想吃。"


" 呵呵,可是额娘没有烤白薯啊。"



皇帝瞥了一眼令妃,只见昭华走去,指着竹茶炉大声地说。 " 里面有啊 ! "




皇帝跟令妃对视。


" ...... "



" 魏璎珞,妳敢拿朕的惠山茶炉烤白薯 ! " 皇帝大吼 ,气的血都往后脑冲。


令妃捏着耳朵,很惭愧地低头。嘴上还挣扎着。


" 臣妾想着两个孩子没吃过白薯.....皇上您好像也没吃过......"


" 闭嘴 ! "




令妃当着两个兴高采烈的孩子,跟怒火中烧脸色铁青的丈夫面前,把白薯从茶炉下方火灶挖出来。皇帝一看冷笑一声。


" 哼,烤白薯用橄榄炭,妳可真会享受。"





令妃把热腾腾的白薯拨开,香甜暖糯,分给了两个蹦蹦跳跳的孩子。


令妃见皇帝气的不说话,在昭华永璐耳边说悄悄话。说完两个孩子跑到皇帝跟前。


" 皇阿玛,请吃白薯。"


" 皇阿玛,吃。"



皇帝哼了一声,连看都不看。


令妃凑过来谄媚地说," 俩孩子这么孝顺,皇上您不吃他们也不敢吃啊。"


皇帝闻言,看了一眼两个孩子,盯着白薯口水都流到胸口了。但还是嘴硬。


" 不吃。"


" 吃嘛 ! "


" 不吃 ! "


" 就一口 ? "


" ......烫 。"




就见俩小孩一大人拼命帮皇帝吹凉热腾腾的烤白薯。



皇帝拿着白薯很尴尬,凉是凉了,上头还有俩孩子辛勤的口水。



令妃偷笑,趁着皇帝不注意,从皇帝宝贝地要死的竹茶炉火灶里,悄悄挖出了几颗栗子。
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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