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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玉阳】。遗事(十二)



坐在前后透风的亭子里,山风吹来,掠过她星星鬓发。

就算过了很久很久,她总还是那么想。

她与谢玉,在这世上,这短暂又漫长的生命中,真真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了。

每一面。丑陋的,美丽的,心疼的。

数不清的牵扯罣礙。只是错了,一开始就是错的。


莅阳做梦,梦见年少策马,梦见琉璃宫墙。

醒了只能盯着天青织锦纱帐,鼻间萦绕安神助眠的两生香。

谦谦君子。

祖母曾这样说过。

祖母心慈,经历年少身处宫廷内苑的争斗,所有肮脏手段经历过也看的门儿清,让这妇人年老之后日日礼佛,格外心宽和蔼。

立于五步之外的谢玉,略略一退,拱手一礼。

微臣惶恐。

眼神莹亮,透着不掩饰的笑意。



那一年天泉山庄暴雨倾盆,声声闷雷。

莅阳紧紧抱着景睿躲在房中,她与她的孩子。浑身湿透。莅阳谁都不让进。


门外好几拨天泉山庄的护院与公主府守卫看守。

只因为刚刚有刺客侵入意欲行刺长公主。

莅阳吹熄烛火。黑暗中,听着护卫齐整的脚步声。她眼神锐利如刀。

目标从来都不是她。是她可怜的孩儿。

她垂首看景睿,这孩子全身湿透,刚从鬼门关走一遭,也不哭闹只睁着一双圆润的眼眨巴眨巴看她。

她可怜的孩子。



谢玉推门进,带来雨水清冷的气味,迎上一双比雨更冷更孤绝的眼睛。


谢玉解了大氅披将在她身上,无视莅阳戒慎的眼神。

她看来实在凄惨,湿透的发丝黏在苍白颊边,袍袖沾着血抱着景睿。

莅阳手臂被割出一道口子,血珠渗出来。莅阳不让任何人进屋,她谁也不信。

谢玉撕了衣袖,替她包扎,把布缠在她直冒血的手臂。打了个结。

她让谢玉近身,她明明知道,却生出一种倔傲。

莅阳冷冷看他包扎,不动声色。

谢玉见布渗出了血,他便心软。

长指伸在半空,想摸摸莅阳的脸,莅阳伸手就是一个清脆的巴掌。

谢玉低垂着眼,硬生生,挨了一掌。他仿佛闻见血的气味。又咸又涩。



他听见他的妻子说。

我恨你你知道吗?


他猛一抬头,却笑了。

他狠狠注视她的眼睛,他说我知道,我一直都知道。


谢玉看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,从畏惧到忿怨,甚至委曲求全,但这都不是他的本意。

他从来,从来,哪怕一时一刻,从未想过伤害她。

他只是想得到她,完完整整的她。




谢玉快马来到天泉山庄前,已处置了他派出的死士。

那帮蠢人竟误伤了莅阳。




听见她说恨他,谢玉竟有些痛楚与快意,他想他或许真是疯了,自他见到莅阳第一眼,便执念成魔。

他想,不,或许真的说出口了。他似乎听见自己说。

妳愛我也好,恨我也罢,只要妳心里有我。




莅阳眼泪掉下来,她太累了,眼前这个男人的执着让她畏惧。

谢玉自己也不懂,怎么自己面对她就更残忍,更执着。几乎要把莅阳往死里逼。

谢玉拨去她颊边的发丝,无比温柔,像某个久远的春日临风窗边,为她画眉簪发。

他取下她髻上玉簪,让莅阳握住。

谢玉凑上去轻轻一吻,额抵着额。看她满目的泪水。

嗓音温润却有涩意,如同那日饮下情丝绕。谢玉转身,是枝头欲融的雪。

他闭上眼说。

杀了我。



谢玉感觉到莅阳不住颤抖,举起了手。或许这才是他们的命运。谢玉勾起笑。



簪尖就抵在他胸口。他却听见莅阳说。



我有你的孩子了。






天际一声响雷闪电划破黑暗,景睿啼哭出声。


暴雨如帘。


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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